布谷叫,麥子笑

布谷叫,麥子笑。此時的節令已經到了芒種。

在老家安徽,芒種節氣算是一年中最忙的時候了,要忙著搶收麥子,如果收割不及時,遇到一場雨,麻煩就大了。收割、打場(在麥場上,或用機械或用牲口把麥子通過碾壓,以使其脫粒的工作)、揚場(在麥場上,借著風力將麥子、玉米和稻谷之類的糧食從泥沙和糧糠中分離出來)、晾曬,這些農活既要抓緊時間,又要看老天爺的臉色,如果遇到好天氣,全家老小必須齊上陣,抓緊時間做這些活計。中午連家都不回,就在地里或麥場里隨便吃點,抓緊時間繼續干活。三十多年前在農村幾乎見不到收割機之類的大型機械,即使偶爾見到一輛,又有幾家人舍得花錢請機械收割呢。

三十年前的芒種時節,連我這樣的孩子也必須拿上鐮刀走進麥地,揮鐮收割。天還未亮,就被父母叫起來,手里拿著一把鐮刀,揉著惺忪的睡眼,跟在大人身后往麥地走去。鐵青色的天空上還閃著幾顆似乎在打著哈欠的星星,我也變得哈欠連天,即使在田野里,也可以倒頭就睡。田野里飄著麥子成熟后的氣息,我現在可以把成熟麥子的香氣寫成是香甜的,但小時候只覺得略有些嗆人,絲毫不覺得好聞。

父母并不說話,到了自家田頭上,彎腰開始收割起來,我和姐姐妹妹也跟在父母身邊開始收割。不多久,麥田里就拉開了距離,父親在最前面,母親稍后一點,姐姐第三,連妹妹也超過了我。父母偶爾回頭看看,看到我時想說什么,終于什么也沒有說,繼續俯身收割。布谷鳥的鳴叫從各處遠遠近近地傳來,叫聲中有一絲催促人般的焦灼。天漸漸亮了起來,太陽越升越高,溫度也越來越高。在大太陽底下割麥實在是件辛苦活,用不了多久就已經汗流浹背了,最討厭的,莫過麥芒的扎刺,一會身上就出現出了很多的小紅疙瘩,胳膊上、腿上、肚子上,刺癢難忍。心里變得焦灼不安,像長滿了帶著刺的亂草一樣。真想扔下手里的鐮刀,到遠處的樹蔭下歇一歇,可看看父母絲毫沒有想休息的意思,只好繼續干活,但顯然速度更慢了。有個騎自行車馱著木箱子的孩子過來了,他的吆喝聲也隨之響起,是賣冰棍的。像是故意似的,他騎過去時,特意在我家的地頭上連著吆喝了好幾聲。嗓子里本來就已經開始冒火了,聽到他的吆喝聲更加讓人覺得焦渴難耐。父母有時會停下來,把賣冰棍的孩子叫住,買上幾根不過兩分錢一根的冰棍。冰棍入口,暑氣便消了很多,終于可以休息會了。但也不過三五分鐘,又得開始干活了。父親不只割麥子,還要用木板車把捆好的麥子拉到麥場里,一刻也不得閑。麥忙時節,真是疲累到了極點。

即使過了麥忙,還要在收割后的麥地里種玉米、花生、大豆、紅薯等農作物,整個的芒種節氣,就在一派繁忙中過去了。

責編:喬文俊